商场屋顶的共享工作区。 作者供图 在大阪难波商圈，有一座开业20余年仍能保持每年上千万客流量的公园式商场，其2024财年销售额达290亿日元，创历史新高。这就是被誉为“世界十大最美空中花园”之一的难波公园，其屋顶花园面积约为11500平方米，居日本商业设施之首。 公园式商场将自然景观与社交购物场景深度融合，为实体经济转型升级提供助力，但也普遍面临维护成本高、同质化等困境。难波公园何以长盛不衰？我决定前去一探究竟。 3次改造升级 适应消费者需求变化 2003年开业的难波公园曾是大阪棒球场所在地，紧邻大阪市交通枢纽难波站和阪神高速公路，直通关西国际机场。作为大阪城市更新的标志性项目之一，它摒弃了传统的高密度开发模式，以开放式设计重新定义人、城市与自然之间的关系。 走进难波公园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砖黄色建筑上树木葱郁的景象。从商场2楼屋顶拾级而上，便可踏入这座屡获殊荣的“空中花园”。过去8年来，难波公园屋顶花园共经历过3次改造升级，以适应消费者需求变化。其在2017年新增户外烧烤等互动体验型设施，2020年增设木甲板休憩区域，2023年—2024年的综合改造旨在为游客提供五感沉浸式的自然体验，在衣、食、住之外创造一种交、游、健、美、知、愈相融合的生活方式。 与一般的屋顶绿化不同，难波公园自建造之初即采取亲自然设计，在降低维护成本的同时，希望为游客提供更加多元的自然体验方式。 为了解决防水、固土等难题，施工团队在屋顶铺设了防水层和阻根层，利用保水多孔人工土壤减轻屋顶负荷，并辅以阶梯式护坡加固。 与此同时，公园地下设有中水回收利用装置，餐饮店铺排放的污水经过净化处理后，可用于植物浇灌、厕所冲洗等。此外，屋顶花园还安装了自动喷灌控制系统，在节约人工成本、提高用水效率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 穿过难波公园三楼露台，我来到花园信息中心，这里也是一家植物商店，园艺师大嶋美香正在与顾客分享绿植养护心得。据她介绍，共有8名园艺师轮流值守屋顶花园。他们身穿统一制服，不仅在幕后辛勤耕耘，还在台前传播园艺知识，为游客提供导览服务。当谈及土壤表面的覆盖物时，她拿起货架上的一包椰壳解释道：“椰壳具有良好的保水透气性，同时也能抑制杂草生长。”类似这样的有害生物综合防治措施可替代化肥农药、减少开支，同时也增强了花园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。 据统计，难波公园屋顶花园共栽种约500种、10万株植物，二氧化碳年均固定量和吸收量达到4吨左右，在夏季其温度比周围的柏油路面低15℃—20℃，可有效缓解城市热岛效应。由于不使用杀虫剂，这里也成为昆虫和鸟类的乐园，迄今为止已发现171种昆虫、25种鸟类在此栖息，其中不乏濒危物种和候鸟的身影。 为了提升游园体验，设计师通过花境搭配、主题式布局等手法营造多元场景。游客们时而置身于溪水潺潺的东方秘境，在池边欣赏睡莲和黄菖蒲；时而走进干湿交替的热带雨林，与红千层、山龙眼等南国植物不期而遇，转身又闯入红色峡谷地带，感受荒漠植物顽强的生命力。 针对不同群体的需求，屋顶花园设置了相应的功能区域。孩童们可在9楼顶层的草坪游乐场玩耍，8楼的圆形剧场可举办露天音乐会，电影院前的弧形草坡是午睡冥想的宝地，想要办公或自习的人们还能在7楼的共享工作区找到一席之地。这些设计紧跟时代变化，成为疫情后人们体验城市微旅行和“轻户外”生活的理想场所。 公共文化空间 创造集体记忆 难波公园不仅是城市生态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，也成为一处充满活力的公共文化空间。商旅文体展跨界融合在引流增留方面不断释放乘数效应，推动商场的销售额屡创新高。 2024年新开的难波公园博物馆以动漫游戏、流行文化为主题，在一年内吸引约18万人次来访。博物馆曾先后举办过《美少女战士》《黑子的篮球》《银魂》等经典动漫纪念展，并在展览期间放映相关电影，与餐厅携手推出联名套餐，力求将粉丝转化为忠实顾客。 同年开设的“日乐座”以入境游客为目标群体，用现代舞台技术生动展示日本相扑文化。游客可在观赏的同时享用特制便当，或参加工作坊亲身体验相扑运动的乐趣。随着游客数量持续攀升，难波公园的免税销售额同比增长45%，占2024财年销售总额的12%，成为新的增长引擎。 对于体育运动爱好者而言，难波公园承载着几代人的共同记忆。这里曾是南海鹰棒球队的主场所在地（1950年—1988年），球迷们可以在9楼的纪念馆重温这支老牌劲旅的光辉岁月。尽管南海电铁早已转让球队的所有权，但仍在建造难波公园时为球迷保留了一方精神家园。2024年，元宇宙科技公司Meta Osaka在全球热门网游《堡垒之夜》中发布以难波公园为原型的游戏地图，在虚拟世界重现这段历史。游客可在1楼新开的电竞商店e-stadium体验这款游戏，以一种新消费方式参与体育胜地巡礼。 当我从难波公园的屋顶花园俯瞰蜿蜒层叠的峡谷通道时，不禁叹服于其设计师乔恩·捷得的“场所制造”理念。在这里，商场不只是购物空间，更是创造集体记忆、促进人与自然、与他人联结的“第三空间”，这也许就是难波公园能留住回头客的奥秘所在吧。 （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中国学研究所副研究员） 